配对:岛田源氏/岛田半藏(骨科醒目)
分级:R
设定:非典型的ABO设定(请注意避雷),年代不详的AU,第一人称视角
介绍:源氏并不应该回岛田家宅的。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也许已经太晚了。
备注:这里ABO的设定借用的比较写意,大部分和文章的元素有所融合。实际上是“怎么写能更像京极夏彦呢”的大实验,然而并没有肉彦老师的逻辑解谜部分。如果这次更新的末尾写得潦草,是因为我喜欢的太太开了新坑,我正在狂喜乱舞的缘故……
如果用洋人的术语来描述的话,岛田家的每一代当家都是“OMEGA”。
——恐怕这会让不少读者疑惑:先不说OMEGA人群的数量十分稀少,对于这个群体的固定印象恐怕也和一个古老家族的大家长没什么关系。
但事实情况确实如此。在家里,这便如同是吃饭需要用筷,换季节晾晒被褥一样不言自明的规矩。即便我曾经向父亲和其他长老问起‘为什么’,大概也只会得到“岛田家的规矩从一开始便立下了”“岛田家的规矩比‘OMEGA’这称呼缘来更久”这样囫囵吞枣的搪塞回答吧。
父亲一辈并未有任何人当家。作为主事的家长,父亲仅仅被尊称为“家仲”——“当家”这个词,是一直到我兄长半藏分显,才突然又回到每一个人舌尖的。
——这其中想必是有其原因的,只是我大概并不能被信任拥有这样的信息吧。
即便生为岛田家的次子,从出生到成人,我便一直如同是家中的外人;之后我离开了家,一个人在外讨生活,现在想必也确确实实是一个外人了。
——所以我还为什么要把这些写下来?为什么试图用言语唤醒往事,如同牙牙学语的孩童一样拿破碎的语句来描绘岛田家的辉煌与衰落?
一个与我一同在海军港口共事的美国人,杰西·麦克雷曾经这么说过:
“如果还能说出口,至少就还有驱逐这恐怖的可能。”
——我在用语言描述岛田家那不可被描述的恐怖。我在进行我自己的驱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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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是从我回到家宅所在的谷地开始的。
扪心而论,在离开家近十年之后复归,我心里全然不存在分毫的‘恋家之情’或是‘思乡之情’;正相反,我仅仅是为了我自私的目的才踏上回家之路的。彼时我心中大概也有几分侥幸的想法:岛田家业已凋敝衰落,时间过去这么久,兄长和家中的其他人也一定早都已经离开了吧。
——于是怀揣着这样的想法,我仅仅带了一小包换洗的衣物,想要在本家的宅子里打一个来回便离开。
下了火车,再乘数小时的长途巴士才能到大宅所在山谷的峡口。从仅用一块大石头作标识的车站步行十五分钟,我才踏进谷地前端,最先依附于岛田家发展起来的小村镇,‘花村’。
——十年前,我便是循着一模一样的路从家里跑出来的。不过,在我印象中,花村车站还并没有这么远:随着山村的衰落,山野又重新侵蚀了拓荒人领地的边缘。
天是下午,村中大部分的人都还在务农。我脚步匆匆,想要尽快到达岛田宅,把事情解决掉。
有人突然叫住了我:
“是岛田家的二少爷,源氏吧?”
出声的是一个头发业已花白的老人。
我并没认出对方来。尴尬地表示了问候,我只好说:“没想到您还能记得我。”
“当然记得,”老人洪亮地回答,“就和任何人记得一样清楚哩!”
——这原本应该是让我打道回府的第一个提醒。然而我那时早就自己说服了自己不会有哪个认识的人还在家里,并没有把老人的话放在心上。
沿着村中的道路再走了一阵,在我面前的是直通岛田宅前门的陡坡。
原本宽敞的马路此时都长满了各式各样的灌木。在抽条的春芽之间,也有之前枯朽的老树、植株,如今只剩下不肯倒下的干枯躯体。原本道路的一侧,去年秋天的龙胆间还剩一条仅够一人通过的小路,我便沿着它再次前进。
——不多会儿,如同在海浪间浮现的陆地山岗,我再次见到了岛田家祠堂高耸的黑色屋檐。
在家中的众多房宇之中,我没想到是祠堂反而一直保持着原来的面貌。即便最上层的青瓦被风雨打散,红漆剥落,悬挂的龙形番旗朽败成悬丝——但那栋我不被允许踏入的祠堂就和记忆中一样,仍旧无声地传达着它的威慑。
然而此时,我的心完全在另一件事上:
——院落一头,在风中袅袅娜娜的,是飘起的一道炊烟。
遇见家中哪个人的想法叫我心下猛地一沉,不自觉往后两步,几乎绊倒在一团湿漉漉的蔓草上。然而不等松一口气,从我身后忽地传出了一声幽幽的叹气声。
“源氏。”
——我兄长岛田半藏的声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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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半藏是想象中最坏的情况。
当然,他已经和十年前那个养尊处优的娇贵少爷不同了:半藏蓄起了胡子,原本落肩的长发如今在脑后扎起,劳作和锻炼让他的上半身孔武有力。
——但哥哥那张秀丽的面容还是没变:如今黑色的胡子框住了他的嘴唇,如同两笔写意的墨,让那张脸更为精悍,饱满的唇峰也更为突出了。
但也和以前一样——他那张漂亮的脸像是少了什么东西,美则美矣,却像是一张未点睛的画,一份半成品。
我想起进口玩具店橱窗里的陶瓷娃娃,他们清澈的玻璃眼珠里没有一丝人气。
我被尴尬地引进了院门。
半藏并没问我为什么回来——我也是不可能向他和盘托出我的目的的。他大概以为自己清楚我回来的原因——而就是他的这种自以为是最令我作呕。
原本以为他会离开本家的我又是多么自欺欺人!环顾四周,即便主偏厅的房顶都漏了,仓促地补上了茅草,他却显然从没离开过这里。十年了,我怀疑半藏是否踏出过这个山谷。
冒着炊烟的是一个小炭炉,从我两孩提时代起便在家中帮佣的老仆人幸助正看着炉上的一锅米饭。看到我来,他像个孩子似地拍着双手叫道:
“源氏老爷!源氏老爷!”
我禁不住露出笑容:“幸助。你怎么样?”
我的问候像是让他大喜过望。“和当家老爷一样好!”他兴奋地回答。
闻言,我的眼神禁不住斜到一边的半藏脸上,他冷淡地回望着我。没有了过去那如瀑一般乌黑长发的遮挡,我直接看进他的眼睛,尽管这张脸还像过去一样难以解读。
——我不打算问候他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从他的表情看,他恐怕也不在乎。
炭炉上的砂锅冒出烟气,幸助连忙用扇子降着温。“开饭吧,幸助。”半藏平静地指示说。
吃晚饭的桌子就架在半藏的房间内。菜色不多,只有渍菜和生的小芦瓜,吝啬地滴着零星的几点酱。盛满属于自己的那一碗米饭,幸助便告辞了——然而注意到米饭正好做了三碗,我的偏执狂几乎禁不住再犯了。
坐在我对面的半藏似乎毫无自觉。泡着热腾腾的茶水,他利索地扒完了多半碗饭。
大概是终于注意到我投向那碟生芦瓜的视线,他仅仅说:“菜只有我去村子里才买。我不喜欢麻烦幸助去。”
不少刻薄的回话涌到我嘴边,但酝酿半晌,我最后什么也没说。剩下的半顿饭吃的悄无声息。
直到收起碗筷,半藏才突然说:“你累了吧?”
这句话的语气一点也不像是问话。
——我一点也不累。住在城里,我早就习惯了八九点钟才用晚饭,午夜十一二点才上床去睡觉的习惯。
但山间的夜晚已经不打招呼地来了。黄昏未尽,只有最远的树梢还接着一抹面色不济的夕照残红。我知道接下来的夜晚是没有一丝人造光亮的黑沉,这儿的黑夜如同有自己的分量。一瞬间,像一波不透光的水浪,我感到这黑沉沉的影子笼罩了我,叫人喘不过气来——
——如同是孩提时分的恐惧再上心头,我禁不住浑身一颤。
“你就睡在这儿吧,”半藏说。
我粗鲁地摇了摇头。我没法信任自己睡在他身边。
即便没在看他,我知道半藏大概读懂了我的脸。他叹了口气,说:“那我叫幸助搬过来。你去睡他的房间。”
——幸助的房间,原来就是那间茅草补了屋顶的。
这马虎的维修似乎也有一段时间了,从被吹开的茅草之间,眯起眼睛,我几乎可以看见布满星星的天空。
我躺在浆洗得意外干净的被褥上,满心希望夜里不要下雨。
——我所躺的房间一侧,恰巧正对着岛田祠堂那巍然不动、如若崭新的四方威仪。我闭上眼睛,知道那款款催我入梦的山风也同样吹过其间,无光的夜晚同样踏进朱阁黑瓦的殿内;而在那里的东西,也同我一样,正在陷入无声的酣眠。
TBC